星之守門人

穿著白、黃、紅、青、黑色制服、代表著五區聖人塔的的數百名儀隊們以放射狀方向從四面八方向白塔前的廣場整齊一致地前進，空中灑滿了無數隨風飛揚的彩色緞帶。周遭拉起的安全防護路障外全圍滿了參觀的遊客，就連新聞播報員的口氣都難掩興奮。

「好了～好了，你們這些死小鬼，安靜個幾分鐘都不行嗎？」

簡直是惡夢！

他剛才那句低聲下氣的〝請求〞根本完全沒人理會。看著眼前這群在醫院休息室間大叫、亂竄的小學生們，羽海的臉幾乎黑了一半，他用力搓了搓臉龐，壓抑下想咆嘯的衝動。

休息室裡放著一台半人高的液晶螢幕，上面正播放著今天在白塔舉辦的祭典現場，下方的數個小畫面中還同時轉播著來自其他四區的聖人塔舉辦的慶祝活動。另一邊則設置了幾個較小的螢幕，上面接著電視遊樂器，提供給這些來做健康檢查的孩子玩。

羽海回想起當年他進這間醫院的時候，休息室裡根本根本沒什麼遊樂設施，但是他和其他同學也沒這麼吵鬧啊……好吧，他當時確實是鬧出了一點小小的事情，但是——

「搞什麼鬼？今天全神音市的學校不是都應該要放假嗎，為什麼今天還會有健康檢查？」

羽海知道他今天上午有任務，而且和聖人祭無關，但當他跟著紫苑來到這間醫院的時候，才知道他們今天的工作就是監督眼前這群小學生〝審判士資格考〞的順利進行。

這正是當初被他過肩摔的那兩名倒楣審判士那天值勤的任務。

「這間學校位在黑藥區的郊區，來到這裡比較耗費時間，再加上中途載他們的巴士出了點問題，本來應該昨天下午就應該要到，結果卻拖到今天早上。」紫苑淡淡掃他一眼。「壞消息是，臨時趕來負責見證的白衣神使一行人還被車子塞在路上，他們没到之前整個檢查都不能開始，所以我們還得充當一段時間的保姆。」

紫苑口中雖然這麼說，但在面對這群吵鬧不休的小學生們，他的臉上倒是沒什麼不耐煩的表情，讓羽海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你不覺得他們很煩嗎？」

「只有小鬼才受不了小鬼……小朋友，大哥哥變魔術給你們看好不好啊？」

「好～」

幾個好奇的孩子們圍到紫苑身邊，在他的雙手上各套著一隻掌中型的布偶手套，紫苑開始像個街頭藝人般使用不同的假音用他手上的娃娃們一搭一唱演起戲來。沒多久從他蹲著表演的方向立刻就傳出孩子們歡愉的笑聲。

就算羽海再怎麼看他這名領導學長不順眼，但他依舊不得不佩服他隨時都變得出一大堆不同質地跟款式各異的布偶，以及哄騙小孩跟女人的一流功夫。

他覺得紫苑來當審判士根本就是大材小用，這傢伙應該去應徵聖誕老人才對。

正當羽海皺眉苦思著紫苑那句〝只有小鬼才受不了小鬼〞的話中涵義時，一顆皮球冷不妨朝他臉上砸來，羽海下意識便伸手捏住那顆球。

從球砸過來的方向走過來一名小男孩，他劈頭就用毫不客氣的語氣開口問羽海﹕

「喂，小矮子，你也是審判士嗎？」

「——你說什麼？」

小男孩頂著一頭深棕色的短髮及被太陽曬成蜂蜜色的肌膚，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正上下打量著羽海。雖然他年紀輕輕，但卻只比羽海矮半個頭，在同齡的小學生之間算是長得很高。

雖然現在是冬天，這名男孩卻穿著一件短褲及短上衣，露出一雙結實勻稱的長腿，看得出是經常在外面溜搭的孩子。

「小鬼，有種就再說一遍。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說你是小矮……嗚喔！」

男孩口中的〝子〞都還沒說出口，就被突然蹲下身的羽海從背後用雙腕固定住頭頸，一時間完全說不出話來。

「聽好了～老子還在發育期，所以還會繼續長高啦……混蛋！不要以為自己發育得比別人好就可以囂張啦！」

「唔唔～你們這些審判士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壞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羽海一愣，男孩立刻趁機擺脫他雙臂的桎梏溜到一旁。

「不管是這些慶祝活動或祈禱什麼的還不是一點用都沒有，不管是神或是審判士都不會保護我們……你們這些虛偽的大人最討厭了！」

高個子男孩的這番話讓羽海無言以對，這時他才意識到這群孩子都是黑藥區的居民，也就意味著他們的生活並不像其他區域的孩子那麼舒適。

但是，孩子畢竟是孩子。其他人不是興奮地黏在遊戲機前排隊，不然就是在一旁看紫苑表演，臉上那股開心的樣子跟羽海看過的其他小孩並沒什麼兩樣。

只有眼前這名每句話都很欠扁的臭小鬼，臉上偶爾會出現讓羽海略感意外的早熟神情。

羽海猜他在班上可能不是什麼受歡迎的存在，因為從剛才到現在，都沒什麼孩子跟他搭話。

「我不曉得你是誤解了什麼，不過不管是那些裝模作樣的白衣神使——」羽海比了比電視螢幕中的百淵，做為教會代表的他正一身華服站在台前，露出招牌的營業式微笑和神音市長握手合照。「或是我們這些審判士，可都是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努力保護著大家的安全啊。」

羽海按住男孩的肩膀，用相當認真的神情直視著他。雖然幻人的事教會和政府到目前為止都採取能保密則保密的態度，但那也是為了不造成一般民眾的恐慌。

因此，他認為自己不該受到這種貶低人的對待方式，就算對方只是個孩子也一樣。

「沒錯沒錯，不管是這位長不高的大哥哥或者是我，都是非～常親切的好人喔！」紫苑從旁邊突然湊過身來，他雙手中的布偶就壓在羽海的黑色針織帽上，彷彿那是長在上面的兩隻耳朵似的。他用布偶對男孩打了個招呼，並露出一個自認為很有魅力的笑容。

「變態。」

「……」

紫苑的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轉變成一個讓人非常難以形容的表情。一旁的羽海倒是很想為這名小弟的評論大聲喝采，但男孩的下一句話又立刻讓他氣得跳腳。

「好端端的大男人為什麼要打耳洞？你們兩個是同性戀嗎？」

「……誰是同性戀啊？」

「我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會選這變態傢伙好嗎？還有這是流行！時尚！等你長大以後就知道了，土包子小鬼！」

就在兩名審判士努力和對方劃清界線的時候，一名護士敲了敲房門，並向他們點頭示意。

「健康檢查即將開始，神使大人請兩位移駕到檢驗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