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逃走就來不及了。

哈瑞一點一滴的收掉靜息咒對身體所造成的假性昏迷狀態。這段期間他的神智一直都是清醒的,百淵那番恐嚇的耳語自然也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怕得要死,要不是使用了靜息咒之後身體無法在第一時間就對外在刺激作出反應的話,在百淵掐住他喉嚨的那一刻,他肯定控制不了尖叫掙扎的衝動。


偷竊教會的財產是非常嚴重的罪名,最可怕的下場就是被抽乾體內的魔法能量,從此變成一個廢人,再也無法使用任何符文……但通常真到了那個程度時,不要說是使用魔法了,他恐怕會被整到連大小便都無法自理。


喉嚨間那疼痛的感覺還揮之不去。雖然哈瑞不認識百淵,但是他的本能告訴自己那個男人很危險,這更加速了他逃亡的念頭。


此刻病房裡除了哈瑞以外一個人都沒有,那些聖使們不知道都到那兒去了,四周一片安靜,這附近沒有其他人,現在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絕佳逃走機會。


他晃了晃雙手跟雙腳上的枷鎖,原本就長得極具猥褻感的五官使哈瑞臉上露出的笑容看起來更加下流。

這點東西根本難不倒他。

哈瑞從口中念出一串熟悉的咒文,過不了多久,他整個人的身體便開始慢慢變薄,當他的手腕跟腳踝已經薄到只剩原本一半的厚度不到時,便輕鬆地從枷鎖中滑出。他重新獲得了自由。


沒有人猜得到當初哈瑞就是用這招祖傳符文逃出那間符文特藏室外的重重關卡。就算那些混蛋神使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看遍世界上所有未知的咒書,更別說是咒文會依不同人的體質而產生迴異的效果。


哈瑞站在病床邊等待身體膨脹回原本的樣子。身體變薄雖然很方便逃走,但也代表著身體比平常更加不堪一擊,他不能冒著被人不小心折成兩半的風險直接跑出去。


被金髮少年扯破的舊斗篷和其他衣物就放在一旁,除了那雙鑲著魔礦石的靴子跟他的寶貝假髮之外。不過那不重要,假髮可以再買,靴子也只是件贓物,更重要的保命符就縫在這件斗篷上。再說赤腳逃走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製造出多餘的腳步聲。


他穿回原本的衣物,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斗篷,然後打了好幾個噴嚏。哈瑞慌張地摀住嘴巴,他打了個哆嗦,並暗暗咒罵了一聲。病房內的空調一直吹得他頭上很涼,要是他的假髮還在就好了…都是那個該死的金毛小子惹的禍!


就在他準備轉開房門的把手時,才發現一件尷尬的事——房門被鎖住了。


「媽的!」


這下可好了,他可沒學過解鎖的符文。但哈瑞隨即想到變通的方法,他拆下兩根斗篷上的別針,並將它們內彎的鐵鉤拉開。他用其中一根較大的別針做為壓力桿頂在鑰匙孔底下,上方伸進的鐵鉤則是靈巧的轉了轉,過沒多久他便聽到〝喀〞的一聲。


來回幾次之後,門鎖便順利被哈瑞撬開。


就在他迫不及待準備打開房門時,一種下意識遠離危險的本能讓他將身體陡然向後縮,下一刻,一把匕首就從他胸前揮過。


兩名穿著聖使服裝的男子迅速閃入房中,並關上房門。


「你…你們是誰?」


這下子哈瑞真的嚇壞了。他很肯定那兩名拿著匕首的男子並不是聖使,聖使的手上絕對不可能拿刀。只見他們目露兇光,一步步接近哈瑞。


「咒書呢?」


「書不在我這裡,被教會的人拿回去了!」哈瑞驚恐的回答。「我身上什麼都沒有…你們兩位可以放過我嗎?」


「那你就得死!」


哈瑞一側身,避過一記朝他腹部刺來的突襲,其中一名男子的匕首刺進病床的棉被裡,另一名男子的匕首則被哈瑞硬是搶了下來。他怪叫一聲奪門而出。


當哈瑞跑出門外時,他才發現整條走廊上空空盪盪。


「見鬼了,其他人都死到哪去啦?」


此時哈瑞突然很希望能有任何一名教會人員出現,再怎麼說失智都比丟掉一條老命來的好一點。但就在他跑過其中一間病房門口時卻差點被一條沾滿血跡的手臂絆倒——這時哈瑞才明白已經不可能有人來救他了。


不遠處的前方就有一座電梯,哈瑞用盡吃奶的力氣拔腿狂奔,總算是早那兩名殺手一步衝了進去。此時幸運之神似乎才記起還有他這個人,當他按下一樓之後,電梯便順利的往下移動。

看著那座闔起的檢查室大門,八年前的回憶不禁再度湧上羽海的心頭。

當時那個昏倒在醫院的小胖子現在不知道是否也成了一名審判士……羽海想起當時那名在擔架上口吐白沫的男孩,心中感慨萬分。


如果是他的話——如果他聽得到那陣聲音的話,絕對不會出現那麼沒種的反應。


審判士和幻人戰鬥的事蹟只在暗處流傳著,雖然教會和政府極力不讓消息走漏出去,但依舊百密一疏。當羽海還在讀中學時無意間得知幻人的事之後,從此就對成為審判士有著很大的期望。


他相信自己與生俱來的力量一定是為了某種理由,一個特殊的使命,和某種邪惡的東西戰鬥。幻人不是虛擬的存在,而是一種貨真價實存在於現世間的怪物。那麼,還有什麼比對抗它們更值得去做的事呢?


看著站在他對面發呆打哈欠,一臉窮極無聊的紫苑,他不禁感嘆起上天的不公平,賜與他力量卻又不給他〝視力〞。感應的到幻人的聲音和魔法承受力這兩種特質似乎總是相伴而行,因此這兩種能力羽海一樣都沒有。


「你以前也是在這裡被教會的人給帶走嗎?」


紫苑靠在窗外,一頭紫色的頭髮被陽光照的更加閃亮。他抬頭看了羽海一眼,似乎有點意外他會跟自己搭話。


「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早就不記得了。」他揚起一抹討人厭的笑容。


「很久以前……你現在到底幾歲啊?」


這時羽海突然想起七理跟他說過的八卦——百淵是紫苑的責任神使,依他猜測百淵至少有三十幾歲(雖然從臉上看不出來),但這也不代表眼前這傢伙跟百淵同年,畢竟像七理那麼年輕的神使真的很少見。


「親愛的學弟,你幹嘛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紫苑雙手環胸,一臉感動的表情。「我知道,你一定是覺得有像我這麼帥氣的領導學長真是太好了……對吧?」


「你再多說一句試試看,我保證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就在紫苑掩嘴輕呼〝呀~好可怕~〞的時候,檢查室的門再度打開,一名孩子從裡面蹦蹦跳跳地走出,顯然那名小學生什麼都沒感應到。


「四十三號,布藍。」


只剩下幾名學生還沒做檢查了,看來這次他們很可能一無所獲。一名醫護人員領著另一個孩子過來,羽海瞇起眼睛,看著那名剛才在休息室找他麻煩的死小鬼不太情願地被推進那間檢查室內。


又過了片刻。門再一次打開了,伴隨著站在裡面的白衣神使臉上失望的神情,布藍一臉冷淡的從檢查室中走出。


「再見啦,矮冬瓜。」高個子男孩說。「希望以後我不要再看到你們了。」


「你這小子真的很不可愛耶!」羽海輕拍一下他的肩膀,不料布藍卻像是被什麼髒東西碰到一樣,他用力拍開羽海的手,並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很緊張。這小子這麼緊張做什麼?


看著男孩走回休息室的背影,羽海皺起眉頭,腦中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的念頭。他朝著布藍的方向喊了一聲。


「喂,小鬼,你該不會——」


「呀啊!」


羽海還來不及說完他的話,就被一連串驚叫聲打斷。驚呼聲是從另一頭的女醫護們所傳來,此時男孩的肩膀突然被一隻匕首所抵住。


「是你!?」


看清抓住布藍的人是誰之後,羽海不禁嚇了一大跳。


「天啊,你這傢伙還真是陰魂不散!」哈瑞整張臉都垮了下來。他從電梯衝下之後唯一的通道就是直達這裡。「你、你不要過來,你敢靠過來的話我就殺了這個小孩!」


「……我還以為你只是個小偷,沒想到你原來還是個殺人犯。」看著匕首上染滿的鮮血,羽海的聲音從驚訝變為憤怒。


「我是逼不得已的!滾、滾開!」哈瑞揮了揮刀子,努力想裝出一點兇狠的氣勢。「對——你們兩個給我往那邊走,再走遠一點!」


「這位大哥,別緊張,我們絕對不擋你的路。請慢走~」


紫苑一邊口氣輕鬆地說著,一邊拉著一臉想衝上前的羽海慢慢往休息室的方向後退。他向還在檢查室裡的神使打了個眼色,那名神使立刻會意地點點頭。


「不要給老子耍花樣!出口在哪裡?」哈瑞粗聲地質問那名白衣神使。


神使指了指檢查室中的另一道門。「從那裡出去,再往裡面直走一段路,你就會看到出口了。」


哈瑞將神使和其他醫護人員趕出檢查室,然後關上那扇大門。


「喂!你怎麼能眼睜睜讓那殺人犯逃走?他綁架了一個小孩耶!你還算是神職人員嗎?」羽海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揪起神使的衣領準備要打人,立刻被紫苑狠狠敲了一下頭頂。


「你這個白癡!那邊雖然有個安全出口,但是平常是鎖死的,就算他要打開也需要花上一點時間,我們現在立刻趕過去。神使大人,麻煩你通知總部,告訴他們這裏有逃犯。」


神使立刻點頭同意,恍然大悟的羽海立即隨著紫苑前往另一頭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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