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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再右邊一點……太過去了。對對對!就是那裡,小兄弟,把它擺在那邊。」

羽海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手中抱著的大石像重重砰的一聲放在地上。這已經是他第十五次照著聖使長的命令將那座神像移到他心目中〝理想〞的地方了——如果真有那種地點存在的話。

乘那名聖使長還來不及對他再度發號施令的時候,羽海趕緊溜到祈願廳的另一頭。隆光正站在一架梯子上,懸掛著一串串精細的鏤空雕花白紙裝飾品。

在這塊直徑大約六十米的圓形空間內,幾十名穿著米黃色制服的聖使們正忙碌的搭建著最前方的舞台佈景,而他和隆光的黑色大衣在這裡顯得特別突兀。

聖使在教會中的階層並不高,可以說是最基層的傳教人員,沒有和神使一樣終身獻身給神而不能結婚的嚴格規定。當然,他們的地位也遠低於白衣神使。因此一旦碰上祭典儀式或其他需要禱告的節日,佈置會場之類的瑣事都是他們在處理。


而審判士原本就是在夜晚工作的人。黑色的風衣有助於隱藏他們在夜間的行蹤,至少可以讓他們不是那麼顯眼。但是自從羽海被分到白藥區之後,他的工作幾乎都是在白天進行…換句話說,羽海被分配到的職務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雜事。


「羽海、隆光!這片祈願廳的天花板全都要掛滿那些美麗的紙雕,知道嗎?別忘了那天大司祭本人也會駕臨這裡,我們一定要展現出白塔最值得驕傲的一面才行!」


另一側的赫頓依舊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旁邊一隻胖得像顆枕頭的三花貓拉開沙啞的嗓子喵喵叫了幾聲。羽海抬頭看了看上方,此時那些紙花還掛不到整片天花板的四分之一,顯然他跟隆光有得忙了。


「那頭肥豬以為他是誰啊!不過是個聖使長,憑什麼把我們當成他的工人一樣使喚來使喚去的?」羽海一邊氣呼呼地將那些紙花串向上遞,一邊憤怒的瞪著在對面到處巡視佈置進度,嘴上還不忘嫌東嫌西的聖使長赫頓。


赫頓是羽海唯一一個記住名字的聖使。這名五十幾歲、身材矮胖的聖使長,有一副和他的圓臉極不相襯的老氣鷹勾鼻。羽海會記住他的名字並不是因為和他交情很好,而是因為這傢伙實在太討厭了。


自從赫頓當上聖使長之後就老愛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態度,好像認為審判士們也都歸他管轄,而值勤時間和聖使們一樣大多是白天的羽海便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現在只要他在路上遠遠看到赫頓,都會趕緊閃到一旁,以免又被他叫去忙東忙西。雖然他也曾經向上級反映,但是上面的人卻要羽海盡量配合赫頓,因為在他們眼中的羽海也是閒人一名,與其讓赫頓去惹毛其他審判士,還不如讓他將矛頭指向羽海更來的省事。


「你說的沒錯,他現在確實是工頭。」隆光接過羽海手上的吊飾,發現上面早就因羽海粗魯的動作而撕裂了好幾個地方,他無言地將那串已經不能用的紙花扔到一旁,慢條斯理的爬下階梯。


往好處想吧。要不是會場需要佈置,平時我們審判士可沒什麼機會進白塔內部。再說他能頤指氣使的時機一年也只有這一次了。」


「你會這麼說是因為其他時間你遇不到他。」羽海沒好氣的回答。「再說我可不想要每年都待在這裡搬石像。」


赫頓正在對其他幾名動作慢了點的聖使進行碎碎念攻擊。羽海同情地看著那些一臉無奈、像是被赫頓噴了一臉口水的的聖使們……看來認為赫頓討人厭的絕對不是只有他而已。


早在三個禮拜前,羽海跟他的領導學長就已經在聖人塔外的廣場佈置了一大片場地。顯然那名學長也認為這個工作無聊透頂,因此今天根本不見人影。


至於隆光的工作則是負責巡邏聖人塔附近的區域。但是這段期間白塔周遭本來就會有教會人員跟市長派出的警察維持秩序,因此隆光也被赫頓臨時拉過來幫忙。


「喵嗚嗚~」


那隻總是跟赫頓形影不離的三花貓湊到羽海腳邊,親暱的蹭了他幾下。這隻名叫〝小王子〞的貓是聖使長的寵物,牠倒不像它的主人那麼惹人嫌。


其實羽海還蠻同情牠的,光看小王子身上那圈肥肉少說也有十五公斤,相形之下撐住那碩大身軀的四條細瘦貓腿就更顯得岌岌可危。把一隻貓養得這麼胖簡直是種虐待!但是小王子倒也有牠過人的本事,即使胖成這樣,牠走起路來還是像隻正常的貓一般輕盈,甚至更加優雅。這一點一直讓羽海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此時他們後方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開場音樂聲。受到驚嚇的小王子立刻弓起貓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狂奔到聖使長身邊,赫頓笑咪咪的抱起牠在懷中輕聲安撫。


「搞什麼鬼?」羽海趕緊塞住快被震破鼓膜的耳朵。


「……應該是排演開始了。」


經隆光這麼一說,羽海才突然想起這次的祭典慶祝節目中好像有音樂劇表演這麼一回事。


他跟著隆光走到舞台前。上面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十幾名穿著各色服裝的演員們。


那群演員身上的服裝大多是緞面長袍,下襬全都長到拖地,造型看起來像是古代的魔法師。而其中幾個人的手上甚至拿著看起來像是魔杖之類的東西。


舞臺周邊架著七八台攝影機,負責操作機器的聖使們正七手八腳的調整著鏡頭的位置,以便固定好最佳視野。


聖人塔外的廣場上也安置了許多攝影機腳架,等到七天後祭典正式開場時,舞台上各個角度的景象,就會藉由這些事先架好的機器傳送到神音大陸的各個區域電視台中。除了收訊不良的黑藥區以外,到時其他地方的居民都能同時欣賞到白塔內部及外面的廣場所進行的慶祝活動。


『拉帝斯,這個世界已經快要毀滅了,難道我們還能夠若無其事的躲在安全的地方?』


站在最中間那位穿著白色斗篷的女子拉著另一名青衣男子的衣袖,她的模樣被旁邊圍著他們的灰衣人遮住了大半。雖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是羽海卻覺得那名女子的模樣看起來異常眼熟。


『不對……連人民沒有辦法保護的魔法又有什麼好守護的價值?我同意妳的說法,阿芙可,我們魔法師應該站出來。』


這時羽海已經完全明白了,台上正準備排演的音樂劇,正是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場〝神蹟〞。


台上那五名穿著斗篷的演員所代表的,正是傳說中讓破碎的大陸合併的五大聖人——白衣聖人阿芙可、黃衣聖人泰達、青衣聖人拉帝斯、紅衣聖人紅鳩和黑衣聖人西瑪。


這五個人是歷史中最先走到陽光下的那批魔法師,而其它穿著灰色斗篷的人所代表的就是當時的保守派勢力,同時也是反對魔法師〝出世〞的人。


青衣魔法師高舉魔杖,旁邊圍著他們的灰衣魔法師以他和白衣女子為中心向外退開一大圈。就在此時,音樂聲嘎然停止,此時台下的羽海和台上那名飾演阿芙可的女演員突然四目交接——


「喔~七理!妳真是太美麗了,還有誰比妳更適合飾演我們的白衣聖女呢?」


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羽海身旁的聖使長發出誇張的讚美聲,此刻他懷中的小王子已經不見蹤影。羽海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赫頓就搶先一步衝上舞台前,當著所有人的面用力拍了拍那雙戴滿珠寶的肥掌。


「謝謝你的讚美,赫頓聖使長。」雖然七理身為階層較高的白衣聖使,但她仍回報給赫頓一個有禮的微笑。「要不是您的大力推薦,今天我怎麼會有這個榮幸成為阿芙可聖女的飾演者呢?」


「不會不會,我相信這個選擇絕對是眾望所歸。再說我們總該學著跟上時代潮流嘛,哈哈~」


赫頓臉上的笑容噁心到讓羽海全身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老是覺得赫頓那雙色瞇瞇的賊眼一直停留著七理的胸部上。


雖然七理確實披著古代魔法師才會穿的斗篷,雪白的頸上、手腕上也戴著好幾串教會所提供的昂貴古董首飾,但她身上的衣著和平常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依然是低胸緊身的裙裝,差別只在於原本的短裙變成了長裙。


剛才七理說的沒錯,雖然她是白衣神使,但是神使中的女性至少占了三分之一,教會可以有很多選擇。再說她的年紀還太輕,照理說在祭典上擔任聖女代言人的機會怎麼也輪不到才十七歲的七理身上。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才讓她對選擇自己飾演聖女的赫頓百般忍耐。


除了灰衣魔法師以外,台上那五名飾演古代聖人的演員全都是白衣聖使,因為在這齣音樂劇中的劇情需要使用魔法,再加上古代聖人的崇高地位,因此能被選為代表者對這幾個白衣聖使來說是至高無上的光榮。


顯然七理本人也是這麼想,因為她那麼開心的模樣羽海還是第一次看到。


隆光用手肘推了推羽海。「還不快去解救你的公主?她看起來似乎被邪惡領主給纏上了。」


「別開玩笑了,她才不是公主,是女王!」


雖然羽海絲毫不敢苟同隆光的用詞,但他還是跳上舞台,走到正因被赫頓糾纏而略顯困擾的七理面前。七理一看到他走過來,臉上立刻露出如獲大釋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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